“一把洛阳铲,半部中国史”,考古工作者在田野发掘,就像大型开盲盒现场,探索未知,丰富历史。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今天,一起来认识为湖北乃至全国考古界输送人才的武汉大学历史学院,听武大“铲子帮”自述,他们是怎样在广袤的田野、在小小的探方“挖呀挖呀挖”。
Part.1
“入坑”之初:
条件艰苦但不觉得苦
回忆起“入坑”经历,武大历史学院青年教师邹秋实博士说,自己本科实习是在河南淅川的考古工地。当时条件艰苦,几十号人住在村小学,男生一大间、女生一大间,洗澡、如厕都很不方便。但亲手发掘到汉代陶片、烧窑作坊,真切触摸到历史温度,感到非常新奇。经过一个暑假暴晒,大家都晒得黑黢黢的,但这群初接触田野发掘的年轻人觉得“考古挺有意思”。
考古绘图
武大历史学院副教授孙卓的田野实习恰逢南水北调考古大会战,他参与的项目在库区。他回忆称,当地交通不便,工地常停电,印象最深的是洗澡难。他们住在老乡家里,没有热水,男生随便点,天黑透以后在院子找个没人的地,拎桶水往身上浇。女生则比较头疼,因此,男生们有时还负责给女生搭洗澡间。下雪天工地没法开工,他们就躲在被窝里写材料,手上都是冻疮。“条件很艰苦,但那时候不觉得苦,反倒是怀揣着希望和兴奋下工地。”
两人介绍,十几年过去了,依托多处田野考古实践教学基地,武大历史学院学生的田野实习条件及后勤保障发生了巨变。除实验室、修复室、会议室外,基地还配有食堂、学生公寓、自习室、乒乓球室等,甚至观影大屏、咖啡机也不算新鲜。
盘龙城遗迹文物陈列室
Part.2
工地奇遇:
在探方旁生火守夜“看文物”
田野考古带有一定偶然性,谈及工地奇遇,邹秋实称,他本科在汉水边的庹家洲遗址实习,考古队在发掘墙基、清理瓦当时,发现一块大石头,搬开大石头,竟意外发现多件精美窖藏文物,包括两件唐代青铜钟、青铜板、陶器等。
“当时已是傍晚,来不及拍照、清理,但文物暴露出来后不容闪失,我们七个男生和领队老师就集体为文物‘守夜’”,邹秋实回忆称,当地交通闭塞,离县城有四个多小时车程,来不及准备物资,当时是12月底,夜里温度只有三四度,他们就找来干柴,在探方旁生了一堆火,聊着天、通宵值守看护文物。
2014年的冬天,意外惊喜再次降临。邹秋实和同学在盘龙城遗址杨家嘴进行测绘,上午七八点,霜还未消,走在草丛中裤腿被打湿了,他们想生火烤一烤,在扒拉干草时,意外发现一个金属残件,他们一眼看出这是商代青铜鼎的耳朵。
盘龙城遗址杨家嘴M26青铜鼎
“出现这样的器物,附近很可能有墓葬。”事不宜迟,邹秋实等赶紧通知领队老师。很快,考古队将河边滩地清理开,布好探方,着手发掘清理,果不其然,在此发现了商代早期高等级贵族墓葬,出土多件青铜礼器和玉器。马不停蹄忙了一天,到晚上考古工作还未结束,他们在墓葬旁搭起帐篷,带着疲惫和兴奋,又一次为文物“守夜”。
Part.3
“手气好”的背后
是实力和努力
近年来,武汉大学作为联合发掘单位,与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等合作开展的多个项目,频频收获重大发现。
其中最“火”的当属学堂梁子遗址出土的“郧县人”3号头骨。据介绍,该头骨的发现有一系列的“巧合”,出露时间是距“郧县人”1号头骨发现33年后的同一天,地点为相距约33米远的同一套地层中。此外,3号头骨发现于探方南壁,但凡布设探方时稍偏一点,也会和重大发现失之交臂。
学堂梁子遗址实景三维模型
不可否认,考古发掘现场,带有一定的“开盲盒”成分。但运气、手气好的背后,更多是实力和努力的支撑。
据学堂梁子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陆成秋介绍,团队制定了科学周密的工作方案;采用前沿科技手段,开展了八大学科33个研究方向的联合攻关;搭建温湿可控、功能完备的考古方舱,确保考古发掘、科研顺利进行。3号头骨发现后,考古队以2厘米为一个操作层精细发掘。武汉大学长江文明考古研究院数字化团队对每个操作层进行记录,共拍摄20多万张高清照片。同时,结合最先进的手持式、架站式激光扫描仪,进行了20多次高精度三维建模,精度达0.2毫米,为后期精细化复原头骨埋藏环境、开展相关研究奠定基础。
“郧县人”头骨化石三维激光扫描
盘龙城遗址考古项目现场负责人孙卓也称,新时代的考古工作,早已不仅靠一把手铲释历史。近年来,联合考古队在盘龙城开展古环境等多学科研究,取得不少新收获。其中,借助地理信息技术,历时多年采集数据,复原出商代盘龙城聚落的整体地形地貌,直观展现在此发生过“沧海桑田”的巨变。
盘龙湖水下地形图
深蓝色为商代水域,浅蓝色为现代水域
水下考古勘探工作场景
Part.4
考古人的情怀:
坚守内心的纯粹
襄阳凤凰咀遗址是距今5000年前后鄂西北地区唯一一座城址。该考古项目带队老师、武大历史学院青年教师单思伟博士称,武大自2020年起在此开展调查、勘探和发掘等工作,进一步揭示了遗址的内涵,确定了它的年代、性质及城的面积、分布结构、功能分区、在鄂西北的地位等问题。
在单思伟看来,考古就是探索未知、寻找历史真相的过程,当面对花花绿绿的土时,会提前进行分析、研判,清理过程中就会验证自己的判断对不对。如果验证了判断是对的,带来的愉悦感是非常强烈的。正是探求过程带来的愉悦感,让他下定决心将考古当作事业。
他称,中国考古学已走过百年,在近代创建之初就与民族文化自信相关联。前辈们发现的仰韶文化、良渚文化、屈家岭文化等,将中华文明一一地揭示、串联起来。“我们在凤凰咀的工作,也为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提供丰富例证。这些工作使我们更好地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也为文化自信找到根源。”
单思伟说,考古工作需要长期在野外,且成果周期比较漫长,要吃得了苦、坐得了冷板凳,因此更需坚持内心的纯粹和对信念的执着。
凤凰咀遗址考古工地
Part.5
我的实习,学院全包了!
武大历史学院考古学于2011年获批一级学科博士学位授予权,学院现有襄阳凤凰咀、武汉盘龙城、恩施柳州城(在建)等多处田野考古实践教学基地。学生从本科到研究生阶段,均可参加正在发掘的考古项目,开展布设探方、绘图、收集遗存、浮选土样等工作,或对出土陶片进行清洗、拼对、修复……
RTK测绘
学生黄晓宇称,课堂学到的方法,经田野实习才能真正掌握。在田野还收获了友谊:同学们会在寒冬晚上开着“泡面趴”整理资料,还会在伙伴心情不好时集体安慰。学生杜泓宇谈到实习趣闻说,冬天工地上火锅,漂在汤上的菜没能停留三秒的,而这群学生刚来时斯文得夹菜都不好意思。
学生刘昊燊说,每次发掘现场传来“长啸”声,同学们都会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出玉了?”黄晓宇则称,一次舍友在探方里画了很久线,晚上睡觉竟说起梦话,“帮我给我的探方浇点水。”
盘龙城遗址考古工地拍摄现场
武大考古系在读博士伍腾飞说,田野工作让人亲近自然,伴着初升的红日、薄纱般的晨雾上工,随着惬意的晚风、热烈的晚霞收工,每天的风景都不一样,这是对着电脑屏幕所体会不到的。他还称,考古发掘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需要时刻怀着对历史绝对的真诚和敬畏之心。学院老师强调,向下挖容易,关键是要把层面上遗迹现象弄清楚。师长们对待遗存严谨认真的态度,深深影响着他。
田野考古是辛苦的,但也充满趣味、饱含情怀,个中滋味,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真切体悟。
(来源:湖北省文物事业发展中心)
【来源:湖北省文物事业发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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